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February 18, 2022

盧巧音 Candy Lo – 且行且珍重

其實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,與自己的前世今生再相處一次,而 Candy 盧巧音則慶幸自己有過經歷,讓她在今天與現在的自己再活一次,一同成長,一同學習珍惜這份得來不易的福分。

香港樂壇裡,總有些時刻會讓你回味,同樣地,也有些時刻會讓你感慨;而她,大概讓你輕輕慨嘆屬於後者。《垃圾》還沒有出現之前,Candy 的音樂世界是從地下樂隊的搖滾音樂而滋養而成,直到三年後獲得唱片公司青睞,憑著第一張專輯《不需要…完美得可怕!》正式以個人身份出道,而「叱吒生力軍金獎」亦就此橫空降世。之後 Candy 的音樂之路直線向上,2002 年的《好心分手》及 2003 年的《三角誌》更成為當年香港的經典流行曲,廣為人唱。後來,她更陸續擔上了編曲、監製、專輯製作人等崗位,創作人實力備受肯定。

「被世界遺棄 不可怕」

事業走上巔峰,Candy 最終在飽受巨大的精神壓力下,於 2011 年突然宣佈淡出幕前。離開有時不是可惜的,離開糜爛的舞台反而讓她獲得更多。這些年來,除了音樂,她的生活多了跑步、老公和一顆感恩的心。簡單平淡的生活,讓她重新學習與自己相處、與家人相處,體悟珍惜一切的可貴之處。

最重要是她找回自己,重新愛上自己。

從當天的情緒顛簸到現在過上小確幸生活,千帆過後,現在 Candy 對於生命有了怎樣的體會?適逢 Candy 即將舉行久違了的音樂會,讓我們邀請她從音樂會「時間線」為主題,分享一下現在的盧巧音,她重視、感恩的一切。

「已經兩三年沒有辦演唱會,其實我真的很『渴』。」

打開 Candy 的 IG,最多的就是上山下海的跑步跑山的記錄、蔬果花蕊的生活點滴,或者就是一些生活上的片刻思考,翻過一個又一個的帖文,你會慢慢感受到 Candy 的生活的充實和小確幸。每當方格裡出現了結他或咪高峰或任何與音樂相關的圖片,會讓人好奇她的音樂夢現在處於什麼狀態,而她也不負期待,去年 11 月 29 日終於等到她的宣布- 久違了的音樂會,終於要舉行了。

經過一輪討論,Candy 最終決定以「時間綫」為音樂會主題 - 一個簡單而直接的命題。她分享:「其實構思這個演唱會的時候,當刻有很多事情想做,而我和導演都比較貪心。即是想什麼都試,起初把事情弄得很複雜。」大概是難掩再辦音樂會的興奮,一直喜歡不同創作和設計的 Candy 坦承在構思初期,希望每個細節都能盡如已意,從舞台設計到演唱服飾,甚至最令人期待的歌單編排,她都希望做到盡善盡美。「可是,後來當大家冷靜過來時,我就突然有一念頭,說:『不如以一條「時間綫」、一個 timeline 作為這個演唱會的概念吧。」

Candy 分享:「我只是希望觀眾或者購票來看 show 的朋友,我只是很希望、很簡單地與他們一起共渡一個旅程,一個簡單愉快的晚上,就是這樣子。」這趟旅程從盧巧音的出道為首站,沿途一直走,直至抵達代表最近的音樂作品的終點站。

「所以,除了『時間線』這三隻字,我想不到還有更適合的字眼。」

「以『時間』作為主題,時間是你很寶貴的東西嗎?」我們問。

她說:「從前我不覺得,但是當人長大後就會發現,時間真的每一分、每一秒就這樣度過。如果你不好好利用它的話,其實是很浪費。」時間看似無情像小偷,偷走了我們的天真、姣好的容顏、青春的夢想和快樂⋯⋯但其實時間是先給予再拿走,每天都是一份禮物,每小時、每一分、每一秒,都是饋贈,時間教你接受一切,愛的人在你身邊,所以教會我們要好好珍惜。

Candy 深明這個道理,所以她一直覺得,尤其是與家人團聚、食飯的那些對話、與朋友一起歡渡的時刻,以至為演唱會籌備、選衣的那種情緒,這些都是可一不可再的動人時光。她笑說:「所以當人長大了,便更加懂得珍惜時間。它不會 refund 給你的呢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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期待已久,原訂今年 1 月初舉行的音樂會,最終還是因為疫情肆虐的緣故而被迫延期。

問及 Candy 的心情如何,她答道:「已經兩三年沒有辦演唱會,其實我真的很『渴』。」

Candy 坦言,對於這次表演和唱歌給大家聽這回事,她真的處於很飢渴的狀態,惟第五波疫情來襲,Candy 最終只能順應天意。不過換個角度看,Candy 亦因禍得福,團隊們和一眾好友對她的無條件支持,甚至有粉絲堅持說「不退票」、「無論如何都等你」,都令她大為感動。

「整個團隊,不論做音樂,或者幕後的一眾朋友都願意為了今次演唱會,即使等到六月也好,大家的反應都是:『Yes,照做、照去。』- 我覺得這個情意結真的很感動。」延期的不幸,讓 Candy 感受到團隊及身邊人的支持和愛,更為她的一份信念打下了強心針,「我深信我這個信念是不會減退的。這個信念就是,我個心 - 我要和我的歌迷一起共渡一個好好的晚上。」

「音樂就像朋友,我需要它的時候,它一定都在」

音樂以外,大家都知道 Candy 早已展開了她的跑步人生。「現在的我,大約五、六點便起床,整理一下家務,等身邊那位起床後,便會一同去跑步。」這便是 Candy 的生活日常。自退居幕後,她將生活一部份撥出來給跑步,近年更不時挑戰各地的馬拉松,讓運動成為了生命不可或缺的一環。

那麼音樂呢?當天選擇在人氣高企時退居幕後,可有令她感到可惜?

「減少了幕前的演出,我完全不覺得可惜。」Candy 肯定地說。「因為你看到後浪,一股很強勁的後浪正前來了。難道自己還要挺直腰背地說:『我是前輩』這樣子嗎?」,她笑說。對於當年從高峰退下來,Candy 坦言從沒覺得可惜,源於當時的精神狀態實在無法讓她繼續前行,而且過程中更傷害了不少人,「我不想爸爸媽媽見到我,是精神不好的盧巧音。即使你穿得多華麗、妝容有多完美,你回到家都是他們的孩子,他們一眼便可看穿你。而在這段時間,我知道我傷害了他們很多。」她又指,所謂的可惜,只會是因為傷害了家人。

「所以,我會繼續努力做好自己應該做的事情,向他們證明,他們的女兒沒事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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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2 年,Candy 憑著《好心分手》一曲橫掃多個頒獎典禮的重要獎項,包括叱咤樂壇《至尊歌曲大獎》。可是,當天在叱咤台上棒著多個獎座的她,卻在演唱時情緒失控,而且你會看得出這不是喜極而泣的落淚。後來,她在一次訪問中透露當時已被情緒病所困擾,更在 2007 年確定罹患抑鬱症。如今再次重溫當日,仍教人痛心。

「情緒問題有令你想過放棄音樂嗎?」

「情緒問題完全沒有令我放棄音樂,反而,有令我想過放棄人生。」

她續說:「但是當那刻來到時,卻發現原來自己不行;發現自己有很多歌要唱、很多歌迷要見、很多歌我未寫、很多前輩仍未見過、很多地方都沒去過,還有很多事情未做時,就不會捨得離開。」

一觸即發,在說的不僅是情緒的崩潰,而是 Candy 的堅強意志。經歷過抑鬱令她學會了調整身邊的所有事情,朋友、飲食、作息及運動等,亦因此造出她的跑步人生。「我相信透過跑步不只是影響音樂這麼簡單,基本上是 all round 的。即是圍繞著身邊的所有事情,都因為跑步而有所唔同。」Candy 直言自己從跑步鍛鍊出毅力,即使走在馬拉松四十多公里的路上、身體筋歇力疲也好,還是寫歌遇上樽頸位也好,「你得㗎,你一定得㗎」這番話總會在適當的時候浮現,「就算不是影響音樂,是跑步影響跑步,以至其他做人道理也好,這個信念很重要,而跑步就令我得到了很 strong 的一份意志。」

意志的磨練,亦隨著日子有功而深遠地影響了 Candy,而自 20 歲以來與音樂所建立的關係,也因而改變。提及音樂與自己的關係,Candy 形容音樂以往對她而言只是一種「工具」,為了更好的表演而不停練習的工具,但驀然回首,卻發現音樂對她的意義為之重大。

「音樂就像是朋友吧。就是我需要它的時候,它一定會在;甚至我不需要它時,它都會在,就是這種 close friend 的關係吧。」Candy 有感而發再說:「創作音樂多年,而身體、健康又經歷過種種變化後,你會知道真正的朋友很重要,而音樂就是一個好好的朋友。因為,當你感到不適時老不作聲,它會用它的方法去安慰你;當你嬲怒時也同樣,它亦會以它的方法與你一同嬲怒。這樣我覺得是很好的。」

Candy 直認從前寫歌很複雜,直到對這位「密友」認識多了,近年在音樂創作上卻反而變得專注了。「現在成長了,寫歌的時候會觀察到很多東西,例如別人穿的鞋、別人笑的表情⋯⋯即是留意多了不同人的生活,聽多了他們的日常對話,不再離地。」她再續說:「這樣的話,雖然產量不多,但我覺得這樣歌迷才會有所得益,而作品才會變得入心。」

到這裡我們重提她的幾首經典代表作,Candy 坦言演繹上已不如以往,不論聲線、感覺,甚至意義上早已大有不同。這番話看似教人失落,但其實卻用另一種方式撫慰心靈。Candy 解釋:「歌曲和歌者有個特別的地方就是,大家都會一起成長。歌曲存在了那麼多年,歌者都會有那麼多年,與它一同去共存。所以,我覺得作為歌者都要有一個與歌曲一同進步的空間。我也不知怎樣說,但就是要在這個空間裡,再給予大家一些新的感覺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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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現在所有好與壞的事情。我都很珍惜。」

總是認為,當人捱過了任何難關,尤其是一些可以摧毀一生、摧毀自己的事情時,重提過去就如挖開瘡疤一樣,必不好受。

和 Candy 重提當年,Candy 剖析:「以前很怕回望自己,但是現在,尤其是最近的數年間,會再檢討多些自己。例如唱歌怎樣可以再唱得好一點,可能就連唱歌老師也未必能幫到自己,其寶這些很多都是自身的問題來,所以就要自己放開、面對,然後接受,然後再去想怎樣改善。」語調堅定,作為聆聽者也能聽出字裡行間的那份從容,那是經過無數日月洗禮歷練而來。

穿過死蔭的幽谷,過程中她失去了又得到了甚麼,?她聳聳肩說:「我是失去了時間吧,但我得到了朋友。這些事已經不能計,上天已經對我好好了。」失去了時間,就連 Candy 自己也坦言唯有學會捉緊時間才能彌補過去,「不如先跑步,回來洗澡還有時間的話,不如煮碗麵,或者看看書。這樣我覺得自己又開心,而在這段時間自己獲得的東西又多了。」沒有青春的本錢,她不禁慨嘆,人長大了便會知道有些時間是不可以浪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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珍惜,又豈止時間?

當年情緒的不穩,Candy 的家人可謂感同身受,過去一些無聲的傷害令她更珍惜與家人的相處。她感慨以前年輕時,完全不懂得珍惜是甚麼的一回事,即使爸爸媽媽特意帶著一壺熱湯前來探訪,也不多交流、從不懂得感恩。「他們前來又擔心影響你的生活;對著兩壺湯是很無奈的,但那一刻我只是需要那壺湯,我真的很差。現在也需要那壺湯,但我還需要多幾個碗與我一同享用。」

直到 2013 年,Candy 與丈夫、樂隊 Kolor 主音 Sammy 共諧連理,令她又再上了一課。

「最感恩,我相信就是嫁給了這個老公吧」,Candy 甜絲絲笑說。談起夫妻間的相處之道,她分享:「因為與他一起後,我才見到自己深層的弱點,這往往只有最親的人才能告訴自己。從前即使自己知道,也會漠視它,但當你要與一個人成為一個關係、一個家庭時,你便要和他學會配合,而他是能夠看見我那些最差的地方 - 下次如果有機會,不妨問問他,哈哈。」

而 Candy 也直言老公是「最最最」了解她的人,沒有之一。甚至比她自己更了解自己。

她分享:「所以,都是依靠他觀察完,再告訴我甚麼不足、不可以怎樣。有時我都會頂撞一下,但是我內心深處,其實在消化著他所說的話,是很有用的。」自認不是容易相處的人,也沒有一般女生的溫柔,但當提起與丈夫、奶奶相處時,Candy 總是不奇然地流露出真摯而幸福的笑容。

有了家人,亦找到了生活方向,現時的 Candy 又最珍惜甚麼?

「現在的所有。」

「現在所有的好與壞,我都很珍惜。好的東西不用多說,但是壞的為何要珍惜呢?你要珍惜它的不好,不好會令一個人變好,珍惜缺點和優點,這樣整個人才會完整。」

要學會珍惜壞事情的好,Candy 分享自己這些年的感悟:「面對,首先你要去面對。你要敞開自己內心,直面問題然後解決它,解決過後就是一片天;如果你不面對,收起弱點,它會變大,之後想解決也未必能解決到。其實這些都是我近年學會的東西。」

正如《好心分手》所唱:「是否很驚訝 講不出說話」。誰會想到當年在舞台上看似火爆的盧巧音,今天卻是如此雲淡風輕。

飽歷煎熬再走到今天,現在的盧巧音又足夠強大去面對這世界嗎?

「我自己暫時都未夠強大。我還是要,聽前輩訓話,我都也樂意聽的。」抱著謙虛的心去學習、去聆聽,Candy 希望自己是一個繼續去學習,堅持做一個 open-mind 的人,因為這樣的人生才會有多些不同層次的,甜酸苦辣。

要活出另一次的人生,既是福氣也是運氣。領教過絕境的煉獄,現在的 Candy 學懂了從另一位置擁抱生命、珍惜一切,憑著一條「時間綫」再與樂迷重聚,或許不足以分享她多年來的所感所想,但她很明瞭時間綫就是不斷的向前延伸。每天的活著,就是為求每個時間點都能令你回首時都能會心微笑,領悟如她所說:「當沒有人和事是必然的時候,你會更加珍惜身邊這些小點子。」

訪問最後,我們問了她一個問題:「出道至今眾多作品當中,自己最喜歡、最深刻的又是哪一首?」

「《垃圾》吧,這首歌曲是永遠的。」「這首歌實在太『神』了。它的詞、它的 melody、它的編曲、它的人腳等,都是『神」』。」她甚至透露她會再音樂會上演唱《垃圾》一曲,一解大家的「相思苦」。

對於今次再度舉行音樂會 Candy 希望帶給大家一個最直接、最簡單、最沒有『花臣』的一個像朋友般的溫暖聚會,用音樂感動大家。讓我們一起集氣,期待 6 月的音樂會屆時能順利舉行。


Executive Producer:Angus Mok
Producer:Vicky Wai
Photography:Phoebe Wong
Videography:Andy Lee, Angus Chau
Styling:Vicky Wai
Makeup:Vinci Tsang
Hair:Matt Chiu @Xenter
Video Editor:Andy Lee
Editor:Carson Lin
Designer:Edwina Chan
Wardrobe:SHIATZY CHEN、Iris & Ink、The OUTNET、Tiffany & Co.、SWANK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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